爷爷欺骗了它
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故事,当时我只有4岁,但大致已记得一些事了。其时“文革”已进入尾声,物质供应依然紧张,正因为如此,革命大小将们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热情也大不如前了,因为他们也已开始明白“革命也要吃饭”的道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爷爷从乡下抱回一头猪来。
小猪的样子很可爱,颇有点像多年后看到的美国电影里那只梦想当牧羊犬的猪宝贝。只是与那只用高科技武装起来的小猪不同,我们养的猪不会讲话,但它的眼神和肢体语言却能大致表达它的意愿。无论肚子饿了还是想拉屎了,都能看得出来。它还有一个别的任何猪都没有的优良品性——决不乱拉屎,不把它放出屋它是决不会拉的,即使胀得面红筋胀乱跳也一样。 当铁匠的爷爷一下班就伺弄那头猪,他把从菜市场捡回的菜渣铡得很细,然后再加些淘米水煮成稠稠的粥端给小猪,通常这时也是我的吃饭时间,我也会端上一个小搪瓷碗坐在猪的对面,爷爷就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个小东西一边吃一边成长。 小猪是个非常贪玩的家伙,它对这个世界有着永远无法消弥的好奇心。它总是忙碌而不停地像风一样在爷爷家那座旧式的老庭院里穿进穿出,一会儿在天井里拱拱青苔,一会到皂角树下对着蚂蚁洞撒尿。在那一百多平米的小院里,像养了五头猪一般,抬头低头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随着它一天天成长,它对外面的世界也多了幻想和好奇。它开始喜欢跟爷爷和我出去散步,很长一段时间,在离爷爷家不远的铁路边,我们仨成为夕阳下的一道风景;爷爷后面跟着我,我后面跟着猪。 有时,爷爷加班,不能带我们出去,小猪就会显得很郁闷,它会百无聊奈地卷着尾巴在大门口静静地往外看,那眼神,与任何一个盼望大人回家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运气好的话,爷爷会在它的盼望中回家,离家很远,小猪就感觉到了,而通常,我也是从小猪的神态中,推测爷爷离家的距离。我们通常是在同时冲出门去,而每当这时,爷爷都会面带笑容满脸汗水地站在我们的面前,左手拿一个糖果,给我。右手拿一块萝卜或黄瓜,给猪。